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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人物辑] 《十六国.胡亡》之一-石虎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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附庸关系2
 楼主| 发表于 2019-8-21 08:37:47 | 显示全部楼层 |阅读模式
本帖最后由 weiliqiang 于 2019-8-21 11:25 编辑

本文系转载,作者范雎,大家有兴趣的话,可以去买本他的《杀戮书.八王之乱》看看
   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
东晋永和四年(公元348年)八月的一个夜晚,后赵太尉石韬遇刺身亡。从伤痕上看,行刺者故意让死亡变得缓慢并且痛苦。
石韬是后赵天王石虎十三个儿子之中最得宠的一个,次日,太子石宣进宫奏报死讯,石虎当场昏倒,过了好久才苏醒。
石韬的丧礼上,石宣当众掀起尸衾,端详弟弟可怖的死状,大笑而去。兄弟俩的仇恨是邺城公开的秘密,看着石宣的背影,人们很容易联想起最近引起轰动的一则新闻:石韬改造太尉府,建了一座规模逾制的宫殿,取名“宣光殿”。天下汉字那么多,偏要冒犯太子名讳,石宣认为这是挑衅,他带人来到太尉府,杀掉筑殿的匠人,截断大梁而去。而石韬的回应则是将宫殿修得更加高大,原先梁长九丈,现在十丈。

不久后石韬就遇刺了,这是巧合?
石虎也心存同样的疑问,他将石宣骗进宫软禁,派人捉捕石宣的亲信。那些人有的已经遁逃,没来得及遁逃的经过拷问,很快招供:谋杀石韬只是计划的第一步,趁石虎临丧时弑父自立,才是石宣的最终目的。

石虎表现出野兽般的震怒,他将石宣囚禁在装席子的仓库,用铁环穿透下巴,拿来杀死石韬的刀箭,让石宣舐舔上面的残血。石宣的哀嚎震动整个宫殿。

石虎要公开处死石宣。一个巨大的柴堆架起在邺城北部,柴堆上支起木桩,木桩顶部装有绞盘,绞盘上的绳索用来穿越石宣下巴的铁环,将他固定在木桩上——受刑者是皇子,如此创意的折磨方式只可能出自石虎本人。
死刑的执行者是石韬生前宠爱的两个宦官。两人将石宣生生拔掉头发,抽掉舌头,扯着铁环拖上柴堆。一人用绞盘将石宣固定住,另一人依照石韬死状,将石宣截断双腿双臂、挖眼剖腹。最后两人四面纵火,火炎与烟尘很快覆盖了整个柴堆,没人知道火起之前石宣是否已经死亡。

数千宫女簇拥着石虎,在铜雀台上观看行刑。火焰熄灭之后,石虎下令将石宣的骨灰洒在各城门要道,使千人踩万人踏,又下令处死石宣的妻子儿女等九人。石宣的妻儿当时也在铜雀台上,他们先陪着石虎目睹丈夫或父亲被挫骨扬灰,又看着死亡朝自己走了过来。

当杀到石宣的幼子时,石虎的理智稍微得到恢复,这个孙儿是他平素十分疼爱的,石虎不禁抱之而泣。石虎正在考虑是否赦免这个孙儿,已经杀红眼的行刑者却从他怀中将孩子抢走。孩子攥住祖父的衣带大叫,竟将衣带都扯断了。
行刑者的举动看似大胆到不可思议,其实是源于恐惧。他们对石宣的仇恨未必大到这种程度,但如果自己没有表现得不共戴天,被盛怒中的石虎怀疑为不忠,下场就会很悲惨。这种误会在石虎身上非常容易发生,比如说这场阋墙之变并非难以预料,早先有一位臣子曾经警告石虎,宫中可能会有变故。凶案发生后,石虎却认为他知情不报,将他杀了。
与野兽为伍,必须揣摩野兽的思维,变得同样嗜血,只有被引为同类,才会安全。

行刑者应该知道十二年前的往事:太子石邃失宠,一夜之间,太子、太子妃连带子女共二十六人都被肢解,抛尸在同一口大棺材里。在那之前,石邃是石虎最重视的儿子,骁勇,有战功,是石虎篡位的好助手,他的儿女们石虎也曾含饴弄抱,但石虎没留下一个活口。

所以他们清楚石虎的取舍,动情不忍只是一时,日后必定反悔,与其届时迁怒于我曹,不如当机立断。
不过,十二年后的石虎毕竟已是五十四岁的老人,他的体重达到了连战马都无法承受的地步,这样的身体想必不会太健康。当人既老且衰,意志与喜怒都会难以自制,这一点无论暴君独夫还是乡间野叟,并无不同。当怒火消退,无力感袭来,根本无法抵挡。
石虎病倒了。

仅仅一年前,石虎还对未来充满信心。

当时石虎命令石宣周游各地,拜祭山川,顺便打打猎,更主要的目的是炫耀军威,震慑可能存在的反对者。石宣出行的排场是天子大驾的规格,大辂、羽葆、华盖,建天子旌旗,护卫军队多达十八万。当年魏文帝南征孙吴,戎卒十余万、旌旗数百里,规模也不过如此。

石虎在宫中陵霄观远眺,看着这支浩荡大军穿越金明门而出,大笑说:“我家父子如此声势,除非天崩地陷,还有什么好忧愁的!只需要抱子弄孙,享受天伦之乐而已。”

后赵建国,石勒定都襄国。石勒死后,石虎篡位,将都城迁到邺城。
邺城,按《读史方舆纪要》里的描述,“山川雄险,原隰平旷,据河北之襟喉,为天下之要膂”。
“山川”是指邺城西边的太行山,“原隰”是指邺城所处的河北平原。太行山隔开山西高原与华北平原,守住狭窄崎岖的太行山八陉,西边的敌人就过不来。河北平原土地肥沃,有稠密的人口、成熟的水利灌溉,物质足以支撑这座北方重镇熬过一次又一次漫长的围城。

邺城南边还有未改道前的古黄河。黄河天险是一道防火墙,使黄河以南频繁爆发的战火无法轻易蔓延到黄河北岸。
因此,在南北分裂、东西分裂兼有的时代,邺城是有王气的。那些控制了黄河下游区域,但无法控制整个黄河流域的割据政权,喜欢定都邺城。
这样的政权,后赵之前有曹魏,后赵之后有前燕、北齐(东魏)。

邺城也是“五胡乱华”开始的地方。
西晋永兴元年(公元304年),一支来自北方的段氏鲜卑、乌桓联军攻陷邺城,“士众暴掠,死者甚多”。在撤离时,鲜卑掳走了妇女八千余人,这些妇女后来全部被沉入易水水底。在此之前,邺城已经有整整一百年没有爆发战事(上一次邺城被围是东汉建安九年,公元204年,曹操消灭袁氏),这次屠杀被认为是一段黑暗历史的开端,《晋书》上感慨说“黔庶荼毒,自此始也”。

此后,邺城频繁地沦为战场。西晋永嘉元年(公元307年),石勒攻陷邺城。彼时的石勒刚刚摆脱隶籍,自我定位是流寇,于是他干了流寇最擅长的事,抢劫、杀人、放火。邺城士民被杀一万余人,大火旬日不熄,当年袁绍、曹操营建的宫殿群,化为灰烬。
西晋王朝在快速地塌陷,体现到邺城这个局部,就是一次又一次的城池易主。邺城本是当时世界上最繁华、人口最稠密的名都之一,贼来如梳、兵来如篦,很快邺城城内,除了拿刀箭的,已经找不到其他人了。
西晋建兴元年(公元313年),石虎再次攻陷邺城,确立了羯人对于这片土地的最终统治权。此时,这座昔日名都已是一片焦土。

然而,仅过了三十年,东晋永和年间,邺城重新成为一座宏伟繁华的都城,论宫阙岿巍,不亚于新落成的君士坦丁堡。《水经注》中说,在六七十里外远眺邺城,“巍若仙居”。

邺城的重建,主要是在石虎即位后开始的。石虎彻底翻修了邺城的里里外外,城外建园林、猎场、行宫、阅兵台,城内广建宫殿。
邺城周围的园林、猎场,面积是以州郡为计量单位的,往来驰骋的猎车“辕长三丈,高一丈八尺,罝高一丈七尺”,这样的猎车据说有一千辆,此外还有格兽车四十辆,可“立三级行楼二层于其上”。石虎经常组织禁军,乘坐这些公元四世纪的庞然大物,举行围猎。

围猎累了,需要休息。于是从襄国到邺城,二百里中,每隔四十里就建起一座行宫,行宫里长年储备美丽的婢女,等候着石虎不时而至的临幸。

邺城的城墙、城门,都被加高加固。城墙每隔百步,就建一箭楼,邺城西南的凤阳门,朱柱白壁,上面叠起一座六层的建筑,有二十五丈高,顶上安着一对巨大的铜筑凤凰,高一丈六尺,人在邺城之外七八里就可遥见此门。

当初魏武帝营建的铜雀、金虎、冰井三台,因为以邺城城墙为台基,有十丈高,所以没有在此前的战火中焚毁。三台内腹都筑有藏室,可以安排伏兵,台座下挖有深井,用来储藏粮食与盐。石虎又将铜雀台增加二丈,建起五层楼阁,使高度达到三十七丈,楼阁周围建屋一百二十间,居住着宫里的众多女官、女伎,石虎经常在铜雀台上宴饮外国蕃客,以此来夸富。金虎台因为避石虎的讳,改名金凤台,同样建屋一百余间,用来安置女官、女伎。冰井台除了建屋一百四十间用来安置宫女,另外还有冰室、深井,用来制造并储藏冰块。

三台上都建有正殿,以供石虎居寝。每个正殿中,都设有三丈正方的御床,用可以折叠的屏风隔开前后,床的四角各安一条纯金的金龙,龙嘴衔挂五色流苏,床的帐顶托着金莲花,花中悬浮着金箔织成的香囊,终年燃烧着名贵的香料。石虎居殿中时,床上立身材修长的宫女三十名、床下立宫女三十名。

石虎还仿照西晋洛阳皇宫格局,在曹魏文昌殿的旧基上建东宫、西宫及太武殿。东宫住太子,西宫自己住。太武殿为朝会正殿,基高二丈八尺,采济北毂城山文石为地基,下有藏室,可容纳伏兵五百人。此外,邺城内前后又新增琨华殿、显阳殿、晖华殿、金华殿、九华宫、御龙观、宣武观、东明观、凌霄观、如意观、披云楼、逍瑶楼、齐斗楼等大小宫殿四十余座。这些宫殿都以壮丽奢华著称于世,宫殿中布置有自动引水设施、净水设施以及其他各种机械设施,穷尽机巧。

东晋士人陆翙著有一篇《邺中记》,描绘这座在乱世中越来越华贵的城市。作为敌国的臣子,陆翙的本意应该是展示石虎的暴虐,但他的笔下却常常不自觉地流露出壮美企羡的味道。
确实,比起邺城,东晋的都城建康实在显得寒碜。

农耕时代,君主宫殿的规模往往与民生的凋敝正相关。后赵拥有如此规模的宫城,本身就意味着危机。何况石虎在位的十几年间,后赵没有一年不处在战争状态。

最初,后赵是打内战,消灭了石勒的两个儿子,镇守长安的石生与镇守洛阳的石朗。
内战之后又打外战,南边的东晋、西南的成汉、西北的前凉、北边的拓跋鲜卑、东北的段氏鲜卑、慕容鲜卑,除了成汉躲在长江上游的崇山峻岭后面打不到,后赵对其他各政权都发起过战争。这些对外战争拓展的疆域十分有限,而四面开花的打法则反映出领导者战略的混乱与随意。
这些敌人中,对后赵影响最大的,是慕容鲜卑。

后赵与慕容鲜卑的交恶,始于石勒统治时期。慕容鲜卑在西晋灭亡之后,依然以晋朝的臣子自居,首领慕容廆还接受了东晋授予的官职。石勒平定北方,遣使让慕容廆臣服,遭到拒绝。慕容鲜卑地处偏僻的辽东,天寒地冻,石勒的征服欲望不强,可是被如此拒绝,面子上挂不住。石勒于是派慕容鲜卑的仇家鲜卑宇文部进犯辽东,但宇文部不敌慕容鲜卑,反被攻陷国都,掠走人民数万、畜产百万。

石虎统治时期,慕容鲜卑已经建国,是为前燕。石虎对前燕用兵,源起于段氏鲜卑。段氏鲜卑与慕容鲜卑同属于东部鲜卑,两部关系复杂多变,既世代联姻,又时常相互攻伐。段氏鲜卑的领土在辽西,正夹在后赵与前燕之间,有一次两部打急了眼,燕王慕容皝假装向后赵称臣,相约东西夹击段氏鲜卑。石虎大发士卒二十万,水陆并进,攻占段氏鲜卑的王庭令支城,慕容皝却并没有如约与石虎会师,趁机掠夺段氏鲜卑的人口、蓄产。石虎发现被耍,恼羞成怒,进攻慕容鲜卑,却在棘城大败而归,损失三万余人。
两国从此战事频发,后赵败多胜少。石虎前后征发士兵近百万,累计耗费谷豆一千四百多万斛。因为计划从海路、陆路两线发起进攻,石虎又征发民夫十七万,修造战船万艘。这个计划最终没有实施,修造的战船一直泡在水里,造船的十七万民夫被水淹死的、被野兽吃掉的,达到三分之一。

前燕势力逐步扩大,段氏鲜卑失落的领土最终都落入慕容皝的囊中,段氏鲜卑的单于段辽最终也是投降于慕容皝,而非石虎。
后来,前燕先后吞并高句丽与夫余国,统一辽东。石虎目睹劲敌崛起于卧榻之旁,自然不能容忍,恰好当时执政东晋的庾冰、庾翼兄弟也在宣称要北伐中原。公元343年,石虎再次征集军队,打算同时进攻前燕、东晋与前凉。(评:颇有慈禧太后同时向八国宣战之风)这次征集规模空前,士卒总数达到一百余万,仅仅是制造盔甲,就需要动用匠人五十万。
石虎下令,“被征发的士兵每五人要自备车一乘,牛二头,米各十五斛,绢十匹,准备不齐的一律处斩。”后赵各级官员趁机上下其手,层层加码。后赵的百姓卖儿卖女也不足以供应军需,走投无路。一时之间,从青州到司州,也就是今天的山东到河南,处处可见枯稿的尸体挂在路边的大树上,随风摇曳。

这支庞大的军队最终集中到邺城,阵列在宣武观前的原野上。石虎登上了宣武观,检阅完军队,他没有下令出征,而是宣布解散。
这个突兀的结局或许是因为石虎自己也不知道,如果此次出征再次失败,他该如何收场。

石虎再也没有派遣主力接触前燕的军队,即便前燕吞并了 “事赵甚谨”的鲜卑宇文部。石虎派一支数万人的军队驻扎到后赵东北边境的乐安城,这座城池是昔日进攻前燕的前方基地,在两国交战最激烈的时候,曾经屯兵数十万、积谷一千一百万斛。这支军队在乐安城制造攻城器具,似乎要采取攻势,但是,当前燕的慕容霸也就是后来的慕容垂赶来戍守前燕境内的徒河城,后赵军队却“畏之,不敢犯”。

石虎也没有再进攻东晋。即便执政东晋的庾冰、庾翼兄弟一直嚷着要北伐,他们联络前凉、前燕,相约一起夹击后赵。庾翼甚至驻扎到沔水边的襄阳城,直接威胁后赵的腹心区域,石虎对此毫无反应。

而仅仅在五年前,庾翼的哥哥庾亮派兵驻守长江北岸的邾城,石虎反应迅速并且激烈,后赵大军随即攻陷邾城,东晋损失近十名宿将、上万士卒,庾亮因此忧愤发病而死。
两相比较,石虎的火气明显不如以前了。

石虎最后一次大规模用兵的方向是西北。公元346年,前凉国主张骏病故,其子张重华年仅十六岁,嗣位凉州牧,后赵来袭。前凉以弱国处乱世,外交政策是多磕头少吃亏,张骏生前同时向后赵、东晋两国称臣,张重华嗣位后立即向石虎奏报,礼数并无缺失。石虎这时进攻前凉,原因就是它弱小,新主年幼,可趁其国丧而伐之。
然而前凉的抵抗顽强得出乎意料。后赵前后出兵十余万,打了一年多,夺得几座边境城池,再无战果。石虎摇头叹息,承认“彼有人焉,未可图也!”

受挫于外部战场,石虎几乎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到打猎、礼佛、修宫殿中去。这些事情不需要敌人参与,全都结果可控。
然而这几项爱好意味着钱财的耗费、农田的荒芜和徭役的增加。在靠天吃饭的农耕时代,统治者迷上其中任何一项,都意味着治下百姓负担的加倍。倘若不幸遇上灾年——这是常有的事——则意味着更多的饿殍辗转沟壑。

当初修建太武殿,后赵正逢干旱,一斤金只能买到二斗米。官府的赈灾有名无实,饥民们进山采橡果、入水捕鱼充饥,又遭到各路豪强的抢劫,一无所得。不过这并未妨碍石虎大兴土木,除了修宫殿,石虎还征发民夫往漳水投石,试图建起一座桥,但“功费数千亿万”,桥还是不成,役夫饿死太多,只好放弃。

此后十数年,除了邺城内外新修的四十余座宫殿,从襄国到邺城,二百余里,每隔四十里石虎就建一座行宫。修建这些宫殿而动用的劳力起码超过百万,死伤多少,史书无载。
石虎后期的营建主要分三部分,修猎场、修洛阳长安的宫殿、修邺城华林园。

石虎的猎场北沿黄河、南至荥阳、东至阳都。也就是从今天的河南新乡、郑州到山东沂南一整片区域,民居拆除,田园长树长草,给野兽生长腾出空间。石虎下令,侵犯苑中野兽,刑罚最高可至斩首。监督猎场的官员趁机发财,以“犯兽”罪名侵夺百姓妻女家产,因此而死的有百余家。

石虎同时征发民夫二十六万,修复被匈奴人焚烧的洛阳宫殿。在此之前,他已经征发过民夫四十万,修葺长安、洛阳两城的宫殿。石虎统治后期,仅修宫殿一项,征发的民夫已接近七十万,然而石虎后来再次征发十六万民夫修建华林园。

华林园是魏晋时期皇家园林的常用名称。最早的华林园建于魏明帝时期的洛阳,初名芳林园,因为冒了齐王芳的名讳,后来改称华林园,沿用到西晋。洛阳沦陷时,华林园毁于战火,东晋就在建康扩建了孙吴王宫的花园,改名为华林园。石虎要在邺城修华林园,含有与东晋争正朔的意思。

不过石虎还有额外的用意。建造华林园的直接原因来自一个叫吴进的僧人,他警告石虎:“胡运将衰,晋当复兴,应该苦役晋人,镇压他们的气运。”

石虎因此将工期压得很紧,迫使修造者举着烛火连夜赶工。工期压力一大,安全问题就顾不上了,园中池水需要与漳水相联,穿凿水道时城墙崩塌,压死百余人,水道交汇时遇上暴风大雨,淹死数万人。
众多臣子劝谏石虎,述说民生凋弊。石虎大怒,说:“即使早上建成,傍晚就塌掉,我也无所恨!”

东汉、曹魏、西晋三朝不许汉人出家,信佛的汉人只能在家做“信士”。晋末乱世,政府控制力削弱,出家既可免除徭役,又有固定的衣食来源,所以江南江北都暴增了许多僧人。后赵君臣曾经廷议过汉人出家的问题,结论是不禁,因为石虎本人也信佛。

羯人信拜火教,敬奉胡天神,邺城宫殿中建有专门供奉胡天神的寺庙,不过石虎同时也在宫中树起大佛金身。大佛坐在巨大的檀木车上,周围雕有九条龙向佛像喷水,又有十几个木刻的僧人围绕佛像打转,绕到正面,就向佛像行礼,还会像人一样上香。整个系统由檀车带动,车不动,都不动,车一行驰,则龙喷水、木像行礼上香。倘若史书的记载没有过分夸张,这份工艺足以令人惊叹。
与名僧清谈、建寺庙、养僧尼,是东晋十六国的时尚,长江流域、黄河流域的权贵都有这爱好。那些后来名列《高僧传》的高僧们,也都喜欢结交权贵朋友,如果有人讽刺地问:“出家人何以游走朱门?”他们会回答:“在君眼中是朱门,在贫僧看来跟蓬户没有不同。”是你想多了,老衲很纯洁的。

石虎结交的高僧是来自西域的佛图澄。石虎不读书,没有能力像那些江南名士一样与高僧交流心得,他信佛,除了受彼岸往生的吸引,还因为佛图澄是实用性很强的高僧,据说他有神通、能预言祸福,并且还能治病。另外,不知是否是佛图澄故意误导,石虎认为佛是“戎神”,即“保佑西戎的神”,羯人来自中亚,所以“正所应奉”。

佛图澄被尊称为“大和尚”,“乃国之大宝”,参与决策军国大事。他居住于邺城内的宏伟庙宇中,每天的清晨、黄昏,后赵高级官员都要前来问安;每隔五天,太子会率领诸皇子前来问安。如果举行朝会,佛图澄可以乘辇上殿,举辇者是宫中的宦官,边上还有太子及诸皇子扶辇,当主持朝会的人宣布“大和尚进殿”,全体官员都必须肃立迎接。邺城内外,凡佛图澄所在之处,无人敢向那个方向吐痰或者便溺。其威赫如此。

佛图澄的高僧面目因此十分可疑。他与石虎父子都保持着良好的关系,其中包括石邃。而石虎父子的行径全然不似佛教徒,尤其是石邃,他做过这样的事情:砍下盛妆打扮的美貌宫女首级,洗净血迹,置于盘上,传阅众人观赏。石邃的东宫中纳有美貌的比丘尼,他会在奸淫之后将其杀死,混杂在牛羊肉中煮熟,不仅自己吃,还赐给左右,想看看他们能不能分辨出来——史书记载,佛图澄是有女弟子的,他频繁出入皇家,石邃宫中的比丘尼是否其女弟子耶?即便不是,教徒有此遭遇,教宗恍若不知,合适否?

上文提到的吴进,其身份值得关注。大概只有佛图澄的弟子,才有机会向石虎陈说如此大政方针。《高僧传》中提到佛图澄有个得意弟子叫道进,这个道进可能就是吴进,吴进是俗家姓名,道进是法名。从姓名上看,吴进是汉人,当时汉人出家,会将姓改为竺、支、法、道、慧等,以作为法名。比如前秦名僧道整,俗家姓名叫做赵正。
即便吴进并非道进,他的僧人身份已足以令人遐想,僧侣集团在这个暴虐政权中扮演的是什么角色。

羯人高鼻、深目、多须,这个外型与汉人迥异,也与匈奴迥异。
羯人来自中亚,历史学家认为他们源自“昭武九姓”,是居住在泽拉夫善河域的粟特人。他们为何流落到蒙古草原,这已经不易考证。晋武帝泰始年间,羯人随南下流亡的匈奴定居于并州。

羯人在蒙古草原上就是少数民族,地位低下。到并州之后,是少数民族中的少数民族,地位更加低下。生存始终是需要竭尽全力才勉强解决的问题。石勒身为小酋长之子,也要靠做佣耕、小贩过活,后来更是沦为奴隶。

因此,当匈奴贵族取汉人姓名、穿戴汉人衣冠、读儒家经典,努力汉化的时候,羯人没有参与进来。羯人身上残留着更多游牧民族的气息,在后来的乱世中,后赵的军队也最为残暴,每攻陷城池,杀戮王公贵族,坑埋百姓,将物资劫掠一空,时人称之“胡蝗”。
如果在草原上,这些或许算不得暴行。昔日匈奴强盛之时,每战胜敌人,屠其部落男丁,将妇孺掠为奴隶,甚至肢解敌酋,割下首级做成饮器,习以为常。后来匈奴没落了,乌桓、鲜卑前来复仇,屠杀匈奴部落,剥下匈奴单于的人皮,刨开匈奴祖坟,也是习以为常。石勒、石虎如果像其先祖那样驰骋于草原,泯然众人矣。

不过,后赵毕竟是在成熟的农耕社会,社会运行规则与草原上不同。农耕社会需要稳定的社会秩序、更加精细的社会分工,一味地暴力掠夺不仅令被征服者难以生存,也会令征服者的统治难以为继。

然而后赵无法放弃暴力。
汉人实在太多了,疆域又如此广袤,异族人在这个世界里,就如孤舟行驶于大海。这份不安全感足以令所有异族统治者在深夜里惊醒。统治者的恐惧往往会以极其暴虐的方式释放给整个社会。在忽必烈统治之前,被蒙古人占领的华北地区,人口从5000万骤减至1000万以下,一位花剌子模的使臣回国报告,说“土壤中满是人之脂膏,腐尸遍地”。

蒙古人不擅于学习,在他之前,鲜卑、沙陀、契丹、女真都曾统治过华北地区,有许多前车之鉴。羯人则没有任何先例可借鉴,他们是第一批统治中原的异族人,在建立后赵政权之前,这个种族几乎没有任何统治经验。

羯人依着惯性,马上得天下、马上治天下,衔接如此自然,几乎不需要思考。因此,要最大限度地掌握暴力,随时准备使用暴力。
打仗要靠人,提供军需粮饷也要靠人,因此十六国政权都热衷于虏掠人口。石勒、石虎陆续从新征服区域迁来三十万余户,差不多一百五十万人,安置在襄国、邺城附近。这些迁徙者绝大部分是羯人、羌人、氐人、巴氐,后赵京畿附近的胡汉比例因此达到石勒、石虎心中的安全值。后赵给予这些胡人土地,作为回报,这些胡人替后赵打仗——后赵京畿实际就是个庞大的军营。襄国、邺城城池坚固,藏兵百万,震慑四方。
石虎派儿子率领十几万的大军周游各地,主要目的也是展示武力,提醍地方豪强不要生异心。

仅凭暴力,不足以长治久安。这个道理,石勒明白。
石勒对于权力天生敏感。他崇拜汉高祖刘邦,喜欢听人讲解《汉书》。当听到郦食其劝刘邦复立六国后裔,石勒大吃一惊,说这是个馊主意啊!汉高祖怎么会取得天下的?听到后面被张良劝阻,才松口气,说幸好有张良啊——这份无师自通的敏感,大概就是张良所感叹的“天授!” 这类人适合成为统治者。

既然听过《汉书》,石勒必然知道陆贾与刘邦那次著名的对话,马上得天下,难道也可以马上治天下?
为了系统性地吸纳汉族士人,石勒建学校、恢复察举制,又仿照“九品中正制”制定“九品官人法”。这份汉化的努力,不亚于此前的匈奴刘渊、也不亚于后来的前燕、前秦。石勒推崇汉高祖,除了因为汉高祖同样出身低微,有代入感,更重要的原因,是想表示自己就如汉高祖一样,也是天命所归。
然而石勒毕竟与刘邦不同,刘邦是汉人,石勒是羯胡。

在匈奴刘渊称帝之前,“自古以来诚无戎人而为帝王者”,这个观念根深蒂固,尽管天下人已对司马家失望透顶,不过没有人能想像自己将会臣服于异族,后赵境内的汉人地方豪强不忠于司马家,但是更加不忠于后赵。因此,即使东晋苟安江南,势弱地偏,却一直被认为是正朔所在。祖逖北伐时,整个黄河以南的地方豪强都与他暗通款曲,石勒对此只能假装不知道。
所以石勒在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称帝,而是以赵王的名义行使帝权。石勒的构想是胡汉分治:自己身兼大单于、皇帝双重身份,调和胡汉关系。胡人掌握着武力,当石勒不再亲自出征,石虎以“单于元辅”代理军权;汉人则用来管理政权,张宾、徐光、程遐等汉人先后被委以总揽朝政的重任。

然而石勒老了。人亡政息,这是他无法掌握的。
石勒早年是奴隶、流寇,年近四旬才有子嗣。石勒一早就安排汉儒为太子石弘的老师,教授经学、律令。太子的样子,就是后赵政权未来的样子。石勒是想自己作汉高祖,让石弘作汉文帝。

石弘“幼有孝行,以恭谦自守”,符合石勒的期望。长大后,“虚襟爱士,好为文咏,其所亲昵,莫非儒素”,这就太过于符合期望,让石勒感到不安。他说,现在天下不太平,怎么能只学文不学武呢?不过石勒没有将石弘扔给战场、扔给那些胡人将军,而是让另外两个汉人教授石弘兵法。石弘众多老师中,只有一个王阳是羯人,他负责教石弘击剑。
石勒晚年,已经感觉到问题所在。他私下里对中书令徐光说:“大雅(石弘字大雅)这么软弱,太不像我了。”徐光依旧拿汉高祖、汉文帝来安慰他,说:“汉高祖以马上取天下,汉文帝以仁政守成。子孙继承祖先伟业,统治超过三十年,一定是要推行仁政的,这是天道。”史书上说,石勒“大悦”。

但这所谓的“大悦”,不过是暂时地自我麻痹。石勒、徐光都明白石弘即将面临的严重危机。徐光劝石勒杀石虎,替太子消除隐患。然而天下未平,强敌环伺,都要依仗石虎统军震慑,又如何能杀得!徐光再三劝,“勒默然,而竟不从”。
石勒只能用委婉的方式感化石虎。他公开表示对曹操、司马懿的鄙视,说,大丈夫行事当磊磊落落,像日月一样光明正大,怎么像曹孟德、司马仲达父子那样,欺负孤儿寡母,窃取天下——石勒一死,留下石弘可不就是孤儿寡母么?
石勒临终,遗令中叮嘱石虎,“一定要三思而行,学习周公、霍光辅佐幼主,不要做令后人唾骂的事情。”
这些方式都太软弱,不是胡人风格,当然不会起作用。石勒去世当天,石虎就处死了徐光、程遐等一系列令他讨厌的汉人。石弘做了大半年傀儡后,也被石虎杀死。

石虎的军事才能也是殆由天授。
石虎幼年丧父,被石勒一家收养,石勒没机会读书,石虎同样目不识丁。后来石勒以及其他羯人被贩卖到冀州做奴隶,石虎因为年幼,幸免于难。十七岁之前,石虎与石勒母亲王氏在家乡相依为命,并州连年战争,汉人、匈奴、羯人、乌桓、鲜卑相互仇视,孤儿寡母能存活下来已不容易,受教育自然更是奢望。但是十七岁那年,石虎来到石勒军中,“御众严而不烦,莫敢犯者,指授攻讨,所
向无前”,这是天赋。

有这份天赋是石虎的幸运,也是石勒的幸运,石勒生前可以将兵权放心的托付给自家人。没有石虎,后赵的疆域或许不会那么广大,但代价是,石勒死后,其子孙被石虎杀个干净。

石虎对于统治方式的理解,明显与石勒不同。石勒建“君子营”,擅于采纳汉族谋士的意见,石虎则热衷于打仗、打猎、修宫殿,而且不听劝。石勒让名儒给儿子石弘授业读书,石虎鼓励儿子石宣、石韬打猎、找女人,炫耀武力。
石虎也曾有一些劝学、改进选官制度的举措,那只是统治前期的萧规曹随。到了石虎统治的中后期,他已完全抛弃文治的努力,纯粹以武力震慑维持政权。
现实很难证明石虎是错的。乱世之中,典章文籍里的蓝图伟业,经不起兵刃轻轻一割。石弘好典籍,被石虎灭了;匈奴君主刘和好典籍,被他会打仗的兄弟刘聪灭了;更早之前,西晋的王公贵族满腹诗书、出口成章,但他们的皇帝被俘虏、都城被焚毁,他们自己也被活埋在豫州宁平城的荒郊野外。当时石虎就在现场。

人才的匮乏或许是另一个原因。掌握权力后,石虎与文臣打交道的经历很不愉快,这些文臣唯一擅长的事情似乎就是劝谏,劝谏打猎、劝谏挑选美女入宫、劝谏修建宫殿。这些聒噪别说石虎,即使石勒也曾难以忍受,发过牢骚感慨“做人君竟然如此不自由”。
秀才遇到兵,恶心的不止是秀才。
后赵统治者需要的是张宾那样的国士,实用性强,靠头脑攻城略地,而不是一群腐儒来指导他怎样做人。自张宾死后,石勒与程遐等人议事,议到一半,往往心头火起,说:“右侯舍我而去,令我与此辈共事,太残酷了。”这些人石勒瞧不上眼,石虎自然也瞧不上眼。

后赵朝堂不乏名闻天下的高门子弟。如范阳卢氏的卢谌、河东裴氏的裴宪、颍川荀氏的荀绰、清河崔氏的崔悦、北地傅氏的傅畅,这些人熟悉历朝典章制度,懂得如何治理国家。不过石虎并不认同高门士族的价值,他曾经娶过清河崔氏的女子为妻,但很快就因为一个娈童而将她杀死。

而那些高门子弟也每天都活在耻辱之中。卢谌出仕后赵十余年,做到中书监这样的高官,却多次嘱咐儿子:“我死之后,墓碑上的官衔只写‘晋司空从事中郎’”——晋司空就是指英雄刘琨。卢谌年轻时,曾在并州追随刘琨抵抗匈奴与羯人,卢谌一生的光亮都耗尽在那段时光里。

石虎想必感慨过人才难得。而当张宾不可复得,他转而求诸佛图澄那样的国师。
石虎不知道,曾有一个年轻人特意到邺城生活过一段时间,就近观察了后赵政权之后,他远远地躲到华阴山去隐居。这个年轻人叫王猛,日后辅佐前秦苻坚,被称为“关中良相”。

魏文帝曹丕曾在洛阳皇宫筑有凌云台,高如其名,据说木结构的楼阁升到半空,在风中摆动,却始终不会倒。这份工艺肯定是被夸张了,不过凌云台确实很高,后来晋武帝登台远眺,能看到位于洛阳另一个角落的大臣家里的苜蓿园。

后赵的皇宫仿制了洛阳皇宫,陵霄观应该仿制了凌云台。当石虎登上陵霄观,他会看到这样的景观:漳水泛着粼光,从远处蜿蜒而来,绕城而过,流向远方。在他脚下,是自己一手筑造的雄伟都城,城墙高而坚固,粮储充足,城内外屯兵数十万。军营上旌旗猎猎,连绵数十里,士卒们操练时刃尖闪动的点点光亮,都在提醒他的强大,当初董卓筑堳坞、公孙瓒筑易京,心理也大抵如此。
邺城内外有当时最雄伟的宫殿群,殿宇堂观、亭台楼阁、水景喷泉,举世无双,粉黛佳人,满堂满殿——这些全都是他的私产。石虎昔日在上党饥馁殆死,何曾想到会有今日?

如果阳光晴朗,视野足够开阔。石虎还可以看见,城东华林园中,成群野兽在追逐奔跑;城西的凉马台前,禁军骑兵在操练。每月初一、十五,石虎会亲临凉马台阅兵,五千骑兵结为一方阵,石虎鸣镝一发,五千骑兵一时奔走,从漳水岸边冲至凉马台下,再发一箭,骑兵后队变前队,再冲回漳水岸边。这些骑兵都经过细致甄选,健壮挺拔,身穿绣着云腾飞蛇的锦衣,手持黑色马槊,往来奔驰时,漳水似乎都随之沸腾。
如果每天看到的都是这些景象,确实很容易相信后赵政权坚如磐石。

石虎已经十多年没有走出京畿范围,他也从来不看奏章。获得权力伊始,石虎就将这些可厌的案牍工作甩给太子去处理。这种权力分配导致严重的后遗症:一、石虎的儿子们与父亲实在过于相似,权力因此滑落到他们宠信的宦官、弄臣手里,朝政糜烂,千疮百孔;二、太子的权力急剧膨胀,一不小心,就会与君权产生冲突。石虎前后两任太子,石邃与石宣,都企图弑父。
曾经有人向石虎述说民生凋弊,不过石虎并不关心,也不在乎。在起初几年里,石虎保持着克制,听得多了,最终还是不耐烦。
在一次暴怒中,石虎命令贴身侍卫折断了大臣逯明的脊椎。逯明是当年追随石勒起兵的“十八骑”之一,后赵的开国元勋,引来杀身之祸的原因是他劝谏石虎停止搜罗民女进宫。
逯明都可杀,于是“朝臣杜口,相招为禄仕而已”。
世界清净了。

“我家父子如此声势,除非天崩地陷,还有什么好忧愁的!只需要抱子弄孙,享受天伦之乐而已。”
石虎在陵霄观上说这句话,是发自肺腑的自信。如果只论疆域版图,后赵政权可与当时的罗马帝国、萨珊波期王朝并列。加上城池坚固,拥兵百万,有高僧加持,天下谁能奈我何?

石虎不知道,在他看不到的远方,有多少枯稿的尸体挂在树上,在风中摇曳。他也不知道,那一次石宣出巡“所过三州十五郡,资储靡有孑遗”,“士卒饥冻而死者万有余人”。

石虎的姿态想必十分豪迈,笑声想必十分爽朗,常年簇拥在他身边的上千宫女,此时肯定齐刷刷地跪下,娇滴滴地山呼万岁。
这些宫女是石虎从民间搜刮而来的,总数据说有十万。石虎饶有兴趣地将她们组织化,授予女尚书、女侍中等官衔,共分二十四个等级。石虎还挑选女伎一千人组成仪仗队,穿戴着紫纶巾、熟锦裤,以金银雕饰衣带,以五种花纹纹饰长靴,吹吹打打,跟随左右。
这些宫女最终都成为了食物。在不久之后的将来,邺城数次被围,她们被绝望中的守城士兵啃食干净。
自古多少歌舞地,唯有黄昏鸟雀飞。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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